【王喻】说来乏善可陈
爱相距两千一百公里。
1、
导航路线渐趋偏僻，马路上的车辆也随之减少，喻文州用食指反复敲着方向盘。驶进一片摇曳树影时，他余光瞥到蓝空中飘飘忽忽的蝴蝶风筝，应当是清明踏青的。
点开手机锁屏，消息还停留在一个小时前家人提醒他清明节扫墓。喻文州有些倦怠地按了按太阳穴，正欲按上返回键时。
叮咚。
王杰希的名字窜到了顶位。
喻文州听到胸膛中的心跳声骤然加急。他点开聊天框，寥寥几个字而已。
王杰希：考虑在一起试试吗？
喻文州怔愣住，倏忽笑了。他慢吞吞打字回复。
喻文州：好。
喻文州：但是王队，你记得今天是清明节吗？
喻文州：还是说，这也是精心挑选？
王杰希：......不是。
2、
喻文州很静，王杰希也静。
黄少天曾对他俩的朋友圈内容发表长篇大论，并说出了许多名句，在荣耀里广为流传。
诸如：“你说你静就静吧，ok我也没意见，但我是真没想到啊，这个静是静待花开的静，我妈都比你俩玩的花花好不好？”
这倒不是瞎扯。
喻文州朋友圈，除了荣耀就是摆弄他家那堆花。
王杰希朋友圈，除了荣耀就是他家的一猫一狗。叶修曾英勇提问王杰希家的猫狗是不是一个叫大眼一个叫小眼，当天晚上就被微草抢了boss，喜大普奔，可喜可贺。
喻文州晚上刚做完复盘，正要洗漱的时候，收到王杰希的微信。让他最近注意收快递。喻文州回他，知道了。
快递到了，喻文州才知道那是一堆精巧的花盆摆件，小小的墓碑。王杰希还美名其曰，每死一株就插上一个，多有纪念意义。或许卖相实在可爱，或许这堆小玩意儿和王杰希的模样实在犯冲。喻文州没控制住，笑了。
在收到快递的几天后，王杰希收到一张照片。原本种着多肉的花盆上零零落落插了几个墓碑，萧萧瑟瑟、凄凄凉凉。
过了一会喻文州收到一条消息。
王杰希：索克萨尔显灵。
喻文州发过去一张从粉丝那偷的表情包。
喻文州：索克萨尔抗狙击枪物理诅咒.jpg
3、
喻文州闲暇时间奔赴过一次北京，没有目的，单纯为了见个面。王杰希开车接的他。
王杰希看了眼屏幕，下午六点。他侧身向后座斜了斜，问道：“你要不先睡会儿？”
喻文州不解其意地摇摇头。
不过很快他就懂得王杰希的善意了。此时的北京路段堵的几乎一眼看不到头，喻文州承认，他当时的确有一种想把后备箱里的自行车搬出来连夜骑回广州的冲动。
随便点的电台似乎是情感向的，此时女主播正在深情朗诵着。
“从前车马很慢,书信很远,一生只够爱一人.........”
王杰希嗤笑一声，毫不留情地说道：“现在车马也挺慢。”多少有点被堵的怒火中烧的意味。
喻文州倒是笑得开怀。
一走一顿的车相当催眠，喻文州在昏昏沉沉间就睡着了。再次醒来时天际已经由橙红转向灰暗了，他清了清嗓子，揉揉被脑袋枕麻的手腕，问王杰希需不需要换他开。
这会的路已经好开了许多。王杰希说，不用。
过了一会，像是想起什么事，又解释道：“本来是想带你去吃一家饭店的，位置挺偏，没想到关门了。这会也没什么能吃的，到我家先凑合一顿，明天请你。”
王杰希掏钥匙打开门，喻文州就这么亦步亦趋跟着进去了，还没等打量一下布置，先被猛扑过来的大德牧砸了个满怀。
旁边的王杰希脸先黑了一半，呵斥道：“艾叶！”
喻文州撸了两把德牧毛绒绒的脑瓜，看着卧在冰箱上纯黑色的小猫，忽然福至心灵问道：“你家猫叫什么？”
王杰希：“龙葵。”
意料之中了。
当天晚上，喻文州的朋友圈一反常规，出现了一只没头脑的德牧和不高兴的小猫。
而喻文州看着被十指相扣的那只手和分明耳朵尖通红还要假意盯着电视的王杰希，有些餍足地试图打断黄少天在他朋友圈下边手速飙升的大呼小叫。
4、
他俩处成老相好这事后来被黄少天知道了。
因为三个人在北京的同一间茶馆碰上了，概率感动到哭。黄少天是去见亲戚，喻文州是为了给王杰希证明喝茶真的很养性。
一个是孤身寡人，一对是王八看绿豆。六目相对，大眼瞪小眼。
一向话唠的男孩难得陷入沉默，许久后他缓缓说道，你俩是我见过把相爱相杀诠释的最淋漓尽致的人。
是相当高的评价了。
5、
王杰希有一次打飞的去了趟广州。
天雷勾地火，两个人理所应当地滚上了床，从床头折腾到床尾，显然不是互殴的那种。
阳台的无尽夏绣球招展着枝叶，喻文州盯着王杰希眉头蜿蜒的汗水，像是看到这世间所有的河流。
那滴汗水后来滴落在他的面颊上，有些痒。喻文州把腰背绷的像弓似的，揽住面前人的肩膀，像一朵皱皱巴巴的云被逼出眼泪。
“热.........”
王杰希停了一瞬，扯下来脖子上的玉石项链塞进他手里。床褥闷着湿热，或许是床太软的原因，恍惚间，喻文州以为他们从泥泞的云层里相拥下坠。
再度彻底清醒时，喻文州才察觉他已然与王杰希十指相扣，那枚项链被包裹在手中，红绳缠绕在他们的指间。
王杰希率先起身，边往外走边问道：“饿了吗，我去做饭。”
喻文州伸了个拦腰，从那堆看不出原状的破烂衣服里掏出一件随便套上，哑笑着回答：“还好，你先去洗澡吧，到广州怎么好意思让你做饭。”
6、
如果这是两个普通人的爱情，或许他们会在插科打诨里把春夏秋冬消磨殆尽。
赛季结束，恰逢在喻文州掰着手指头也算不清和王杰希在一起的日子时。王杰希打了个电话，问他想旅游吗。喻文州看着窗外的火烧云缄默了很久，像是思考然后确定一件事，许久后他问道，什么时候。
明天。王杰希回答的相当利落。同时电话那边还传来行李箱的咔嚓声。
挂断电话后，喻文州突然想起来，距离上次王杰希的电话又有多久，掰着手也算不清了。
第二天喻文州稀里糊涂上了车才知道，他们要自驾游去西藏。
零零散散加起来五天左右，两个人轮着开车，结果就是还没等高原反应给他们来一记社会重拳，他们就已经累瘫在宾馆了。
睡了一夜好梦后，喻文州是被王杰希推醒的，相对无言，清醒了下头脑就起身去洗漱了。
喻文州：“咱们谈谈。”
条状的灰云密布在天空上，王杰希推开窗户静静地远望威严坐落着的群山。他不答反问：“走吗，看日出。”
喻文州垂下眼睫，遮住了眼中的情绪涌动，说：“你知道我要说什么。”
王杰希颔首：“我知道。看日出吗？”
喻文州默契地没有再说下去，套上衣架上挂着的羽绒服。他轻声叹息着说，走吧。
冷风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喻文州裹紧了外套，默不作声缩了缩脖子，风像是一把锐刃刺过皮肉，砭骨泛痛。王杰希把自己的围巾围在他脖子上，喻文州习惯性靠了过去，两个人就这么暂且取暖，耳边惟余对方呼出热气的喘息声，这就足够了。
至少这一刻他们还在相爱温存，王杰希西藏之游的目的已经达成了。
等日出的时间相当漫长，此时他们面前的神佛之地还是旷然渺茫的。热红的金乌抗衡浓云，用臂膀托起天穹，金粉色蔓延在云上。
这是游戏无法制作出的野性之美。
喻文州仰头看了很久。
在旅行的这几天里，他们东跑西转，逛了一圈又一圈，却绝口不提那件搁置在心里的烂熟于心的事。
倒是预料赶不上意外，王杰希亲戚那边出了些事，他只能开车急匆匆赶回去，喻文州原本想离藏后再细谈的计划也都成了弥烟，化成了寥寥草草的一声通知。
喻文州：要分手吗。
直到磕磕撞撞回家后，喻文州用手背贴在额头上，才后知后觉自己大概是发烧了。也是怪好笑的，熬过了高原反应，没想到临到家坏事了。
喻文州把行李箱靠墙立好，顺着墙摸到沙发上，在脑子彻底浆糊前找到充电器给手机续命，从医疗箱里掏出来布洛芬片剂塞嘴里后才混混沌沌想起来没接水，嚼碎的苦味从味蕾发散，喻文州绷着舌尖舔了舔后槽牙，然后紧闭着眼拽住毛毯裹成一团。
要完了，他已经能看着小人跳舞了。
醒来的时候，看点时才察觉他仅仅睡了四十分钟而已，喻文州有种任督二脉被打通的清爽，但随之空腹吃药的尖痛就大喊一声呔，把他打回原形。他起身去开冰箱，估计这两天妈妈来打扫房间了，多了一瓶果汁，喻文州拎起来外壳纸质的包装把它倒进玻璃杯里，等着冷气消散。
手机充满电了，划开锁屏。
王杰希已读回复，好。
7、
这是既定的结果。爱对喻文州不是必需品，对王杰希也不是。
困了放倒车座睡，饿了吃路上胡乱买的面包，王杰希嘴里涩得连辣椒味面包都吃的像白开水，也自然没那个力气吐槽辣椒味这个恶趣味了。
等到了北京，王杰希倒头就睡。梦里一个浑身白光的东西问他，你爱他吗。
王杰希说，当然。
它又问。你爱他胜过爱荣耀吗，胜过一切吗。王杰希闭口不言。
醒来后王杰希真的希望它散开白光后露出来叶修的脸，至少能找个理由揍它一顿。
他们都想赢，喻文州是，王杰希是，张佳乐是，千千万万个人都是。而事业与爱情终究是要分出先后顺序，他和喻文州默契地做了同样的选择。
王杰希后来还会自嘲地想，他们爱情火花擦出的时机实在是太差劲了。如果早几年，他们可以大胆又无畏，把所有抛之脑后，热烈短暂地爱一场，即便分开也是轰轰烈烈。如果晚几年，他们可以理性地掐死爱情苗头，敲碎了咽进肚子里，免除了伤怀情伤。
可是好巧不巧，他们都在最糟糕的时间放弃了当胆小鬼。
8、
苏黎世结束也有一段时间了，王杰希也是真想不通，他点儿背到能碰上去广州处理公务赶上飞机延误的事。
看了眼腕表算算时间，王杰希理所当然地去改签了。中间空出来的一大块时间闲着也是闲着，他打车去了广州海洋馆。
在放空脑子观赏缥缥缈缈绕绕弯弯的海藻时，手机震动迫使王杰希放弃和它们的深情对视。
喻文州：“听说你在广州？”
王杰希："海洋馆。"
喻文州：“你项链落我这了，好几次想还你都忘了。”
王杰希：“稍等，我去拿。”
喻文州：“不用了，我去吧。”
王杰希沉默了一会说：“一会飞机就要到点了。”
喻文州的笑声从听筒里清晰的传过去，他说：“没事，本来就不用你陪。”
王杰希道别离开后，喻文州伫立在海洋馆里看着穿梭鱼群，看了很久。
当天晚上睡前的时候，喻文州打开手机惯常订好闹钟，调好音量。无意瞥到知乎的一个问题推送。
"你和你最初喜欢的那个人后来怎么样了？"
喻文州捏了捏手指，点开匿名。
匿名用户：
现在各自安好，都很美满，也没有什么放不下的。
9、
王杰希，北京人，养有一猫一狗，创下丰功伟绩，可谓是人生赢家。工作之余，偶尔去茶馆喝点茶，给劳累的小半辈子歇歇脚。日子过得很幸福。
喻文州，广州人，才名俱全，家里花草成群，欣欣向荣。可惜有几盆插着小墓碑的多肉影响了整体观感。生活得也很幸福。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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